2016年,我在法国过了最后一个圣诞节。24号的下午我一个人晃荡在奥斯曼大街,拉法耶特购物中心的精致橱窗前挤满了人,泠冽的空气中有华夫饼的香味。
拎着无数购物袋的中国大妈在我身边挤过。
临近傍晚,我去了一个朋友住的村子。名字已经忘记了。
巴黎周边有无数这样的朴素村庄,远远的望着市中心的灯红酒绿。
我们先去了村子里的教堂。粗粝的石灰覆盖着它的内部墙面,石灰脱落的地方露出了光洁的石头。在一个角落里有两块刻满名字的石碑,这是纪念那些在一战和二战中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就牺牲的年轻人。
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在1914年的圣诞停战日跟从对面战壕里爬出来的德国人一起踢过足球,喝过威士忌。那天,英国牧师的苏格兰风笛声音划过寂静寒冷的战场。
教堂里人越来越多,我朋友说现在只有在平安夜才能在教堂见到这么多人。
神父做了弥撒,人们开始唱歌。
我不会唱只能跟着瞎哼哼几句。法国教堂数量实在太多,它们对我来说仅仅是旅游景点,因为我也没有宗教信仰。
可是,响彻其中的歌声总会让我触及到一缕跟神圣相关的东西。
唱完后,人们互道祝福。
晚饭过后,又跟我朋友的两个发小聚会。
一个叫托马斯的哥们儿,它的工作是开着货车去市场卖脱过毛的禽类,一个叫尼古拉的哥们儿是建筑工人,在世界各地建穹顶。
两个人真诚而简单,不需要跟他们谈论无聊的大学的生活与无聊课程。
尼古拉的老爹自己一个人建房子,做家具,侍弄花园,在自己的工作间酿苹果酒,工作间里有各种工具。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羡慕他能那样的热爱生活,他能把生活过成那个样子。
晚上我做RER B线回家,到了终点,车厢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列车司机在广播里说“圣诞快乐”。我就假装他是跟我一个人说的。
回国后的圣诞节由每个商业中心前的圣诞树和每个奶茶店店员带的劣质红色帽子组成,圣诞老人没有来过我们这里。
2018年的24号,我送出去的学生站在我停留过的橱窗前,笑的像杜勒里花园里的喷泉一样灵动。